投稿指南
一、本刊要求作者有严谨的学风和朴实的文风,提倡互相尊重和自由讨论。凡采用他人学说,必须加注说明。 二、不要超过10000字为宜,精粹的短篇,尤为欢迎。 三、请作者将稿件(用WORD格式)发送到下面给出的征文信箱中。 四、凡来稿请作者自留底稿,恕不退稿。 五、为规范排版,请作者在上传修改稿时严格按以下要求: 1.论文要求有题名、摘要、关键词、作者姓名、作者工作单位(名称,省市邮编)等内容一份。 2.基金项目和作者简介按下列格式: 基金项目:项目名称(编号) 作者简介:姓名(出生年-),性别,民族(汉族可省略),籍贯,职称,学位,研究方向。 3.文章一般有引言部分和正文部分,正文部分用阿拉伯数字分级编号法,一般用两级。插图下方应注明图序和图名。表格应采用三线表,表格上方应注明表序和表名。 4.参考文献列出的一般应限于作者直接阅读过的、最主要的、发表在正式出版物上的文献。其他相关注释可用脚注在当页标注。参考文献的著录应执行国家标准GB7714-87的规定,采用顺序编码制。

涪翁曲水,千古流觞 ——宜宾流杯池文化考论(5)

来源:宜宾学院学报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1-01-13 11:45
作者:网站采编
关键词:
摘要:然而,必须看到,涪翁以后的人们,以游者之身姿,怀林泉之心志,造访流杯池,似乎认为就算是理解了黄庭坚,并欣然留题,言志咏怀,以追步先贤。其

然而,必须看到,涪翁以后的人们,以游者之身姿,怀林泉之心志,造访流杯池,似乎认为就算是理解了黄庭坚,并欣然留题,言志咏怀,以追步先贤。其实这是对戎州流杯池文化的错误诠释,至少可说有失允当。因为,根据上文,如果说黄庭坚之于曲水流觞,对兰亭雅集之风流,在精神层面存在一定程度的逆接倾向,那么,元明清时代的人们,以戎州流杯池之文咏,实现了越过黄庭坚,与魏晋风流的顺承。不过,恰恰是这样相反相成的演绎,丰富和发展了戎州流杯池文化的历史内涵,使之不仅具有回首过去的文化意义,也启示我们继续开拓其立足当下通向未来的深远价值。

[1] 张邦炜.黄庭坚梓州路遗迹考述[C]//宋代文化研究:第十七辑.成都:四川大学出版社,2009.

[2] 雍正:四川通志:卷二四:叙州府[M]//文渊阁四库全书:第560册.台北: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.

[3] 嘉庆:四川通志:卷五二:舆地志五一:古迹五:叙州府[M].成都:巴蜀书社,1984.

[4] 嘉庆:宜宾县志:卷六:山川:府县志辑:第三十辑[M].成都:巴蜀书社,1984.

[5] 房玄龄.晋书:卷八〇[M].北京:中华书局,1974.

[6] 雍正:四川通志:卷二五:安岳:文渊阁四库全书:第560册[M].台北:台湾商务印书馆, 1986.

[7] 雍正:四川通志:卷二五:万县: 文渊阁四库全书:第560册[M].台北: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.

[8] 郑永晓.黄庭坚全集编年辑校[M].南昌:江西人民出版社,2008.

[9] 曾枣庄,刘琳.全宋文:卷二二八八:105册[M].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2006.

[10] 脱脱.宋史:卷四四四:文苑传六[M].北京:中华书局,1977.

[11] 肖庆伟.论绍圣以来元祐党人的心态特征[J].福州大学学报, 2001(2):29-33.

自绍圣五年(998)至元符三年(1100),黄庭坚谪居戎州(今宜宾)时达三载。其间,在政治上无所作为的他,将精力集中于读书、作诗、写字,与此同时,和当地的文人、士夫、缁流等有较为广泛的交往。切磋文艺,修养身心,涉足于山水之间,究心于天人之际。且不说他曾经流连嘉州、眉州等地,单是戎州,除了盘桓于主城区,长宁、江安等地,也留下了诗人的足迹。所到之处,兴之所至,多有留题。而今于其诗文,斑斑可考。无等院、锁江亭、流杯池、涪溪、金鱼井、水帘洞、冠冕楼、定跨山、墨妙亭、吊黄楼等[1],记录着一代诗匠曾经的生命印记和文化之旅。穿越历史的烟云,如今这些地方多已漫漶模糊。而流杯池,以其坚硬的质地和得天独厚的环境,一脉清泉,成流觞曲水,从苍茫的北宋,历块过都,涤荡千年悲欢,悠悠涌来。本文即从当下的流杯池,溯游而上,探究黄庭坚最初的心境以及千年以来后人对此所做的诸多解读,从而形成流杯池丰厚的文化意蕴。一、黄庭坚与戎州流杯池的开凿从黄庭坚的诗文作品来看,诗人喜欢游历山水胜迹,并将即目之境发于笔端,形诸文咏。有时即便寻常之地,诗人情趣之所至,也会欣然命笔。因此,按理说,与之相关的戎州流杯池,其开凿生成的过程,作为颇费时日和人力的工程以及饶有兴味的文人活动场所,当事人黄庭坚应该有一篇足够分量和影响的记文,哪怕是一首短诗。然而,令人困惑的是,诗人关于流杯池,竟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。这一千古之谜,竟然时至今日,并未引起学界的重视,甚至可以说尚未发现这一问题的存在。那么,这不禁使人追问:戎州流杯池是黄庭坚开凿的吗?如果是,黄庭坚为什么没有相关题咏呢?对此,笔者不揣谫陋,做出如下探究。根据笔者实地考察,遗存于流杯池两边石壁上的历代文字,最早者为南宋时期,兹依时间顺序,将这些宋代刻文抄录如下①:1.眉山李季章、季允、上谷侯有年,来访涪翁旧题。成都范季海、赵章父置酒亭上,黄冠师、王寿嵩与焉。淳熙己酉十二月二十四日,孙仲刻。(1189)2.古栝卢国华易节东去,维舟锁江,同三隅陈逢孺来游。男子文、子人、子及,侄孙渭、外侄孙陈浚侍。绍熙辛亥三月三日。(1191)3.嘉定甲戌季冬之四日,郡假守眉山杨瑾容、父拉新江油史君、二江宋深之之源、眉山程子益以谦来游。翌日,各有所赋。深之既去,瑾为大书之。(诸人之诗作略,1214)4.挽士不能寸,推去则数尺。才难不其然,有亦未易识。面前路径须常令宽,路径窄则无着身处,况能使人行也?右豫章黄太史诗、康节邵先生语,京漕旧有隶本奇甚。郡守临邛黄申为摹刻于涪翁洞侧,以增伟观。嘉定辛巳十月既望。(1221)5.眉山范子郯、潘允恭、家炖翁,入奉宸对,舣舟江锁,来访涪翁遗迹。郡幕杨敏修以乡曲之旧,饮饯于此,日旰乃还。苏次用、杨颐、范忠孙同游。绍定己丑正月廿六日。(1229)另有一通勒刻于淳祐四年甲辰的文字,由于有几处字迹剥落严重,模糊难辨,且以记录游览者姓名为主,未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,兹从略。从这些文字来看,其基本内容大致包括三个方面:一是造访者为文人士大夫;二是均为流杯池而来;三是均为黄庭坚之流风余韵而来,有仰慕缅怀之意。不过,从第三通石刻的相关诗作,似乎能探寻黄庭坚与流杯池之关系,提供些许蛛丝马迹:“宋因党论到元符,安得溪山着一儒。时有诎伸须直遣,天开灵杰溪归愚。泉迹阴涧诗余流,丰拓苍崖节转孤。自返江西天祆远,神游应过此间无?”其中颈联“泉迹阴涧诗余流,丰拓苍崖节转孤”,显然是对黄庭坚当年在此曲水流觞、吟诗遣闷的歌咏。从现存资料看,宋代及其以后的大型地理文献,诸如《方舆胜览》《舆地纪胜》《太平寰宇记》《舆地广纪》《大元混一方舆胜览》《明一统志》《大清一统志》等,均未见戎州流杯池的相关记载。而清雍正《四川通志》卷二四《叙州府》则有了“流杯池”词条:“在县北隔江二里。两石对峙而中通,上下曲折,约身入之,磴路伛偻,而达于巅。其中广处,黄鲁直垒石为九曲,号‘流杯池’。石上尽昔贤记载,多藓剥不可读。亭馆虽毁,遗迹尚存。康熙初年巡抚张德地捐赀复抅,碑勒更新。”[2]370语之凿凿,明确指出宜宾流杯池肇端于黄庭坚,未知何据。嘉庆《四川通志》因之,且附相关题咏,如明谢瑜诗云:“鬼斧辟云根,灵泉绕砌轮。流觞人不见,看壁倒斜曛。夜雨长秋水,新题灭旧文。悠哉黄太史,丘壑意犹存。”[3]1976-1977前两联显然也是对黄庭坚曲水流觞之意的表达。嘉庆《宜宾县志》也有关于流杯池的记载:“流杯池,治北,隔江一里,巨石中劈,黄庭坚于其中甃池九曲,为流觞之乐。石上尽昔人题咏,多藓剥不可读。”[4]19与《四川通志》的观点一致。也就是说,关于戎州流杯池的信息,仅见于清代中后期少量的方志文献之中。换一个角度来看,对于戎州流杯池的所有相关记载,未见载于宋以前的文献,而宋以后的相关记载,不管是文人题咏,抑或是史地文献,都毫无疑义地指向黄庭坚。因此,虽然不能在黄庭坚本人的撰述中获得直接证据,但我们确信,戎州流杯池当为黄庭坚所开凿,并且他和朋友曾经在此曲水流觞,吟诗舒怀。换句话说,戎州流杯池即便并非肇始于黄庭坚,但时至今日,千年历史已经证明,此一文化遗迹其文化内涵的生成发展与演变,无疑是以黄庭坚谪居戎州为契机,并始终未曾脱离黄庭坚这一文化符号所承载的历史文化意义。二、黄庭坚阙题流杯池的原因既然如此,那么,为后人流连追慕的戎州流杯池,为什么不见当事人黄庭坚的文记题咏呢?可从如下几个方面予以论究。首先,从曲水流觞的历史渊源及其文化内涵来看。《晋书》王羲之传云:“羲之雅好服食养性,不乐在京师,初渡浙江,便有终焉之志。会稽有佳山水,名士多居之,谢安未仕时亦居焉。孙绰、李充、许询、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,并筑室东土,与羲之同好。尝与同志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,羲之自为之序以申其志,曰:‘永和九年,岁在癸丑,暮春之初,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,修禊事也。群贤毕至,少长咸集。此地有崇山峻岭,茂林修竹,又有清流激湍,映带左右,引以为流觞曲水,列坐其次。虽无丝竹管弦之盛。一觞一咏,亦足以畅叙幽情。是日也,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,仰观宇宙之大,俯察品类之盛,所以游目骋怀,足以极视听之娱,信可乐也。’”[5]一代名士王羲之与一时名流俊彦,在东晋永和九年(353)的一次山水诗会成为魏晋风流最精彩的注脚,也开启了一种文人风雅自适的文化形态,自此以后,文人士大夫无论是真的风雅,还是附庸风雅,竞相效仿,不绝如缕。这种文化现象,从参与者的角度而言,无论是发起者,还是后来的追慕效颦者,均为文人士流,且正居职任之上,后来达官显贵、皇亲国戚也跻身其间,推波助澜;就其文化意味而言,体现了文人士流寄情山水、优游闲雅的生活情趣和精神指向。相比较而言,黄庭坚基于当时的处境,看来不大适于举行这种文人雅集。其次,从黄庭坚谪居戎州时的心态看,曲水流觞未见于其诗文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自王羲之以后,虽然许多地方在不同时代,都出现了流杯池,但根据文献记载,主持这种高雅闲淡的山水诗会者,均为州郡以及更高一级的在职文官,而未见被流放或遭贬谪的官吏,举行或参与这种活动的记载。如《四川通志》卷二五《安岳》云:“流杯池在县东,宋郡守彭乘所凿。”[6]421同书卷二六《万县》载:“流杯池在县西二里,宋守鲁有开所凿。”[7]484因为这是属于文人专享的富于文化含蕴的娱乐游戏活动,参与者不仅具有较高的文学修养和文化品位,还应该处于正常的仕宦生涯,持有闲雅宽松的精神状态,这样才能酝酿出热烈的氛围,创制出怡情悦志的佳作,从而确保整个活动的质量。那么谪居戎州时的黄庭坚,其心情如何呢?其诗《次韵答斌老病起独游东园》云:“万事同一机,多虑乃禅病。排闷有新诗,忘蹄出兔径。莲花生淤泥,可见嗔喜性。小立近幽香,心与晚色静。”[8]表达了诗人心中的郁闷以及通过禅学思想予以调解的过程。与此意旨相近者,还有《又答斌老病愈遣闷》:“百痾从中来,悟罢本非病。西风将小雨,凉入居士径。苦竹遶莲塘,自悦鱼鸟性。红妆倚翠盖,不点禅心净。”可见,尽管黄庭坚胸次洒落,但此时的他仍然难免郁闷的困扰。不仅如此,从其相关作品中,我们还能感受到他忧谗畏讥、谨小慎微的心理:“或见僦居之小堂名‘任运’,恐好事者或以借口,余曰:腾腾和尚歌云:‘今日任运腾腾,明日腾腾任运。’堂盖取诸此。余已身如槁木,心如死灰,但不除须发,一无能老比丘,尚不可邪?”[8]诗人将自己在戎州城南的寄身之处,命名为“任运堂”,却担心别人误解,以致可能惹出麻烦,故指明出处,袒露心态,明显反映出其如履薄冰的处境和覆辙兢慎的心态。因此,他将自己的住所命名为“死灰庵”“槁木寮”,以明心志。并且,他在与朋友的往来文字中,反复表现槁木其身、寒灰其心的颓然自放心态:某闲居杜门,蓬藋柱宇,鼪鼯同径,寒灰槁木,不省世事……衰疾之迹,万里投荒,一身吊影,其情可察。[9]99某名在不赦之籍,长为明时弃物,胥疏隐约蓬蒿之下,直偷生耳。[9]100闲居杜门,不甚预闻人事,不欲烦公家借书吏,故非至亲至旧可以致手书,不以谪籍点污为嫌者,未尝敢通音问也。以是密迩旧治,不能作记,以道衰疾之迹。蓬蒿塞门,贫病在躬,直可弃捐,何足为长者道之?[9]10待罪穷壑,与魑魅为邻。平生学问,亦以老病昏塞,既无书史可备检寻,又无朋友相与琢磨,直一谈一笑,流俗相看耳。[9]52这些书信体现出黄庭坚痛自切责、完全放倒的精神面貌,形影相吊,心如死灰,寄居蓬蒿之下,暌离人世之音。很难想象,处于这种心态之中的黄庭坚,怎么可能临曲水而流觞,续风雅以赋诗。此外,从当时的政治背景来看,黄庭坚没有为流杯池留下题咏,也是事出有因的。先回溯一下其当初被贬的原因,《宋史》本传记载:“绍圣初,出知宣州,改鄂州。章惇、蔡卞与其党论《实录》多诬,俾前史官分居畿邑以待问。摘千余条示之,谓为无验证。既而院吏考阅,悉有据依,所余才三十二事。庭坚书‘用铁龙爪治河,有同儿戏’。至是首问焉。对曰:‘庭坚时官北都,尝亲见之,真儿戏耳。’凡有问,皆直辞以对,闻者壮之。贬涪州别驾,黔州安置,言者犹以处善地为骫法,以亲嫌,遂移戎州”[10]。由此可见,黄庭坚遭贬的直接原因,在于“章惇、蔡卞与其党论《实录》多诬”。有良史之誉的黄庭坚,在参与《神宗实录》的撰写中,表现出尊重事实、心系社稷、忠君为民的人文情怀,具有浓重的“补衮”意识。而被章惇、蔡卞与其党以修史不实、涉谤先皇之罪而贬谪远徙,其根本原因,还应追溯到当时政治斗争的大背景。元丰八年(1085)神宗去世,哲宗即位,司马光为相,尽废王安石变法,恢复旧制,从而形成所谓变法派和反对派,后者被称为“元祐党人”。元祐八年(1093),哲宗亲政,章惇为相,全面恢复王氏变法之新政,并对元祐党人予以全面清算和残酷打击。到徽宗时期,蔡京为相,更是将元祐党人铸碑勒石,昭告天下,以示惩戒。黄庭坚作为元祐党人的重要成员,即便章惇、蔡卞们不对之下手,蔡京之流也绝对不会放过他。因此,黄庭坚的西南之贬,是元祐以后政治斗争的必然结果。有学者对备遭打击的元祐党人,在政治高压下的心态予以分析,认为大致可分三种类型:悲苦不振,超然于物外和颓然自废。[11]从这一时期黄庭坚的诗文来看,其心态是复杂的,有时流露出悲苦不振倾向,有时也表现出颓然自放的情态,当然,超然物外也是他经常抱有的精神态度。除此之外,其内心深处隐然存在一种忧惧和不安,对当下处境的无奈和对生命本身的眷恋与尊重。这一切都为我们揭开其戎州流杯池阙题之谜,提供了重要维度。兹摘录其作品的相关文句予以佐证:某捐弃漂没,衰疾慵惰,久在林麓,已无衣冠,但有幅巾直裰,野人之服,恐不可以造公门。某块然蓬荜之下,已忘死生,于荣辱实无所择。能以覆辙兢慎如此,即是万全安乐人矣。人生以身为本,其余于我何有?某负罪未死,捐弃漂没,不当行李,未尝得望光彩。昨以亲嫌迁置贵部,遂得潜伏蓬荜,为乐国之民,窃以自幸。区区常虑谴谪之尘垢,点污大斾之光华,以是久之不敢通书于记室。恭惟君子尽人之情,知其操心危、虑患深,终不以为简也。[8]黄庭坚戎州时期的文字多与上述所录格调相近,于此足可想见诗人当时的复杂心态。做人一向谦和低调而理性的黄庭坚,值此政治高压之下,更是潜身蓬荜,块然独存,心危虑患,忘乎荣辱。因此,即便有曲水流觞之活动,也不会是传统意义的逸兴遄飞、从容闲雅,不过是临清流而徘徊,藉壶觞以遣闷而已。并且在此心境之下,若命笔操觚,形诸吟咏,当难免牢骚之意、凄苦之词,这是与其文学主张和精神期许相乖离的。他曾说:“诗者,人之情性也。非强谏争于廷,怨忿诟于道,怒邻骂坐之为也。其人忠信笃敬,抱道而居,与时乖逢,遇物悲喜,同床而不察,并世而不闻,情之所不能堪,因发于呻吟调笑之声,胸次释然,而闻者亦有所劝勉……其发为讪谤侵陵,引颈以承戈,披襟而受矢,以快一朝之忿者,人皆以为诗之祸,是失诗之旨,非诗之过也。”[8]可见,黄庭坚失题戎州流杯池,作为一种颇堪涵泳的文化现象,昭示了诗人在特定的政治历史语境中,以“失声”的方式发声,于无声之处听惊雷,可谓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的“欲说还休”。综上分析,黄庭坚与戎州流杯池相关的活动,首先肯定是存在的;其次,黄庭坚参与这样的活动,其心态是低调、内敛而谨慎的。由于没有直接文献支撑,我们已经无法确知究竟有哪些人与之一起参加曲水流觞,但可以肯定,不会是场面阔大、气氛热烈,而应当是少量的有文化和文学修养的亲朋至交组成,以一种轻松随意、毫不张扬的形式展开。其精神指向则以消愁解闷为主,兴尽而已,不必形诸笔墨。三、后人对流杯池的文化解读黄庭坚当年行吟流杯池畔的身影,已然隐没于时间与空间双重的苍茫之中了。后来的人们也许不再关注那一池曲水,从何处来,向何方去;也不再关注涪翁的流觞之酸甜苦辣、行止沉浮,只是怀着敬慕之心、追思之意,从黄河的岸边走来,从庐山的脚下走来。带着岁月的风尘,揣着人生的梦想,连同行者的困惑与焦虑,当他们的脚步停滞于洼然陷落的石阶之前,当他们的目光嵌入两方对峙的石壁,他们的心灵仿佛已经接收到了回荡谷底千年不息的声音。于是他们在戎州流杯池,在这洞天石扉、訇然中开的地方,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精神之旅。那么,他们看到了什么?他们读到了怎样的黄庭坚?他们将沿着一代文宗所发出的希声之音,走向何方?让我们再一次拨开历史的烟云,循着苔衣斑斓的石壁,聆听他们的心声。自宋至近现代,根据相关文献,流连于斯并留下文咏、勒于石壁者,大致表达了如下几个方面的内容:首先,也是最重要的,就是缅怀先贤,崇仰涪翁清淑峻洁的精神境界。如:议昔经行三十秋,重来创建古东楼。涪溪天造浑无恙,铁索云横欲断流。两客后来谁更重,一樽今日意慵浮。怀人万古高山仰,剩喜夤缘得再游。(宋宋之源著,1214)缅怀在昔元祐间,老仙敲珮蓬莱班。曾时此邦行乐者,不见涪翁只见山。谁欤捎摘青史笔,呼吸群鬼玄弹射。飘然飞上白云乡,来结鸥盟发泉石。西征舡鼓声蓬蓬,才上黔江又锁江。却把蓬莱清淑气,英华遍满万家窗。(宋程子益著,1214)卓荦如翁负重名,岂期迁谪了平生。试看今日流芳远,犹想当年正气横。怪石有题苔未剥,行祠无恙酒还倾。奸雄地下应知否,天理民彝万古情。(郑浚著《涪翁洞次韵二首》之一,作年未详。据《福建通志》卷三六,郑浚:弘治十五年壬戌进士,叙州知府)第一首,诗人驻足流杯池畔,抚今追昔,发思古之幽情,表达对黄庭坚的高山仰止之情,虽语意浑沦,但从上下文可知其所仰慕者,当主要指向涪翁之人格操守和精神境界。第二首,原作很长,此处简其要者予以摘录。黄庭坚因修史遭诬被贬而正气凛然,远谪西南而浩怀清淑,对戎州吏风民俗产生深远的开化导扬之功。作者对黄庭坚逸怀浩气及其积极影响,予以高度赞许。第三首,显然也是突出黄庭坚人格魅力,他是非分明、正气干云,而流芳千古、为人敬仰。其次,凭吊古迹,追念涪翁高雅的诗酒风流。如:萎尘名士已千秋,一爪遗痕胜迹留。如此岩泉谁领略,流杯尚继晋风流。(霞山周钝翁题)使君有佳兴,邀我流杯池。流水既无尽,杯来安可辞。青天峰顶落,白日坐间移。何处风流传,惟称东晋时。(明姜子羔著《乙卯夏日吴峰老先生招饮曲池一首》)联辔来幽境,高风企昔贤。雄文惊百代,佳迹重南川。借景亭非远,流觞水自旋。抚时伤往事,惆怅夕阳边。(明涂瑜癸丑春,1553)第一首,名士已去,胜迹仍存;曲水浮觞,魏晋风流。作者对黄庭坚接续先贤之山水情思、诗酒韵度,深表感慨。第二首,语意除与前作相接之外,更以从容闲旷之笔,叙写自己目送曲水,手接流觞,而踵迹涪翁、演绎风雅的志趣。第三首,写黄庭坚文惊百代、迹滞南川,而浮觞自适、风流雅亮。作者联轡而来,面对夕阳,伤叹不已,惆怅唏嘘,只为昔贤之高风。再次,沐浴先贤之流风余韵,表达林泉自适之意、烟霞超然之心。如:洞自巨灵辟,名因太史传。曲流分石脉,断壁锁岩烟。山水见真性,行藏卜晚年。我车三入蜀,低首愧江边。(明潘鉴著《嘉靖甲辰月二十五日新安潘鉴上虞谢瑜同过涪翁洞各纪以诗》)谁将怪石劈为门,引入烟霞势欲吞。水有源头通玉液,人从谷口泛金樽。坐间罗绮山花簇,席上笙簧鸟语喧。曲折劝酬情不尽,喜看明月转江村。(明邑人李春先著)乾坤留胜迹,我辈此攀跻。座据浮滨石,觞流瀑布溪。曳林蝉响急,振羽鹤飞齐。何处岷峨是,烟霄欲望迷。(《涪翁亭同吉水高鳌石秦中刘昆明花眺用韵》,明嘉靖甲子季夏望日秦中傅应诏题)锁江亭畔古烟霞,石洞杯池老岁华。君问桃源何处是,请从流水觅仙槎。(清嘉庆七年春志,什邡拔贡唐心逯游题)同治三年春,栖清山人王侃来游。亭馆靡存,泉石无恙。遍览手迹,别有心期。欲作名山之藏,莫必后人之遇。感喟。扶二仆,过涪溪,访吊黄楼故址,扁舟而去。(清王侃著,时年四百二十甲子)比较言之,这一部分的石刻数量最多,且多为明清时期的作者。诚然,奇特的自然地貌赋予戎州流杯池及其周边以魅力,巨大的山石傲然兀立,陡峭的石壁亘古相觑,繁茂的黄葛抱石而生。亭榭翼然,泉水悠然。阴晴晦明,四季交叠,霞光雾霭,变幻陆离。古往今来,文人墨客纷至沓来,浅酬低唱,流连忘返。想来,当年黄庭坚也应怀此情味,行吟池畔,静数时光。宋代以降,凡来此留题者,不管是耿介文臣,还是落魄士人;不管是绿鬓年少,还是皤皤老者,他们为之心醉神迷者,无外乎两个方面,黄庭坚之风概,流杯池之自然。二者融合所产生的文化场域,就成了心灵的锚地,精神的港湾。人们涉足于斯,不啻为参与一个仪式,犹如曾子的舞雩之咏,从而获得一次洗礼,一次体认自我、亲近自然的精神之旅。然而,必须看到,涪翁以后的人们,以游者之身姿,怀林泉之心志,造访流杯池,似乎认为就算是理解了黄庭坚,并欣然留题,言志咏怀,以追步先贤。其实这是对戎州流杯池文化的错误诠释,至少可说有失允当。因为,根据上文,如果说黄庭坚之于曲水流觞,对兰亭雅集之风流,在精神层面存在一定程度的逆接倾向,那么,元明清时代的人们,以戎州流杯池之文咏,实现了越过黄庭坚,与魏晋风流的顺承。不过,恰恰是这样相反相成的演绎,丰富和发展了戎州流杯池文化的历史内涵,使之不仅具有回首过去的文化意义,也启示我们继续开拓其立足当下通向未来的深远价值。注释:①这里及下文所列举的源于宜宾流杯池的石刻文献,目前尚未见正式出版的书籍载录,均为笔者亲自到宜宾流杯池所抄录。参考文献:[1] 张邦炜.黄庭坚梓州路遗迹考述[C]//宋代文化研究:第十七辑.成都:四川大学出版社,2009.[2] 雍正:四川通志:卷二四:叙州府[M]//文渊阁四库全书:第560册.台北: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.[3] 嘉庆:四川通志:卷五二:舆地志五一:古迹五:叙州府[M].成都:巴蜀书社,1984.[4] 嘉庆:宜宾县志:卷六:山川:府县志辑:第三十辑[M].成都:巴蜀书社,1984.[5] 房玄龄.晋书:卷八〇[M].北京:中华书局,1974.[6] 雍正:四川通志:卷二五:安岳:文渊阁四库全书:第560册[M].台北:台湾商务印书馆, 1986.[7] 雍正:四川通志:卷二五:万县: 文渊阁四库全书:第560册[M].台北: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.[8] 郑永晓.黄庭坚全集编年辑校[M].南昌:江西人民出版社,2008.[9] 曾枣庄,刘琳.全宋文:卷二二八八:105册[M].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2006.[10] 脱脱.宋史:卷四四四:文苑传六[M].北京:中华书局,1977.[11] 肖庆伟.论绍圣以来元祐党人的心态特征[J].福州大学学报, 2001(2):29-33.

文章来源:《宜宾学院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ybxyxb.cn/qikandaodu/2021/0113/496.html



上一篇:基于SWOT分析的县域休闲体育产业发展路径研究
下一篇:教会学校兴起的背景及对宜宾教育近代化的影响

宜宾学院学报投稿 | 宜宾学院学报编辑部| 宜宾学院学报版面费 | 宜宾学院学报论文发表 | 宜宾学院学报最新目录
Copyright © 2018 《宜宾学院学报》杂志社 版权所有
投稿电话: 投稿邮箱: